2015年4月3日 星期五

[歌劇] Verdi- Don Carlo 唐卡洛


(Dmitri Hvorostovsky)

今晚紐約大都會歌劇院上演的是威爾第的《Don Carlo》,背景設定在西班牙。英俊的西班牙王子Carlo愛慕著即將許配給他的法國公主Elizabeth,兩人在樹林間第一次相遇,公主也對他一見傾心,兩人正互訴戀慕,公主的侍從卻出現,宣告法國國王為了兩國的友誼,決定把公主改嫁給西班牙國王Phillip,也就是Carlo的父親;Phillip是有名的暴君,把鄰國佛蘭德斯攻打得民不聊生,Elizabeth憂心法國人民的處境,決定順從嫁給Phillip。Carlo則將自己的肖像送給了她。

(Carlo和Elizabeth)

Carlo痛失摯愛,向自己的好友--侯爵Rodrigo吐露痛苦,Rodrigo正從佛蘭德斯歸國,力勸Carlo離開故鄉,和他一起前往佛蘭德斯保護人民。在Rodrigo偷偷把Carlo的信傳遞給Elizabeth,並勸Elizabeth見Carlo一面的時候,另一位公主Eboli剛好在場,以為Carlo愛的是她,深夜約Carlo在花園密會;因為蒙著面紗,Carlo誤認熱情的吐露愛意,Eboli拿下頭紗後,兩人都震驚無比。Eboli遭拒後惱羞成怒,決定報復Carlo,便把Elizabeth首飾盒裡的Carlo肖像交給Phillip。國王震怒,在異端祭司的慫恿下決定處死Carlo;Rodrigo為了救Carlo,把機密的叛變文件交給異端祭司,扛下Carlo的罪,後來在獄中和Carlo告別,終被暗殺,死前勸告Carlo救助佛蘭德斯,成為仁慈的國王。歌劇最後在Elizabeth決心尋死,Carlo拔劍向Phillip揮舞,終被侍衛刺傷,而皇宮內湧入被公主Eboli煽動的暴民的壯烈場面下結束。威爾第的音樂優美悲壯,這次曲風帶著異國情調,和埃及史詩的《阿依達》相像,場面浩大的程度也堪比擬。本劇重在三個男角,不像其他歌劇那麼偏愛女高音,因此用了更多的銅管,尤其法國號,帶動華麗的軍隊,戰亂,和宗教色彩。

(公主Eboli和侯爵Rodrigo)

重點是本劇的卡司。三個男主角(韓國男高音Yonghoon Lee演出Carlo,俄國男中音Dmitri Hvorostovsky演出Rodrigo,義大利男中音Ferruccio Furlanetto演出Phillip)程度極高,大概是本季大都會歌劇最強,也可以說是全世界最強的組合。大都會愛將Yonghoon Lee看起來30出頭(實際上有42歲了),紐約觀眾對他的東方臉孔和韓國聲樂教育的懷疑在他開口後煙消雲散,他的聲音帶著年輕的脆弱和焦糖般的細緻(這是紐約時報的形容),卻有足夠的亮度和響度,高音也絲毫不顯壓力;Yonghoon五官深邃,有點捲度的黑髮,穿上宮廷服飾也不違和。他漂亮的音色和Dmitri又暗又厚的男中音聲線完美結合(兩人都長得太漂亮,牽起手來有點令人害羞):



至於無人能招架他男性魅力的Dmitri Hvorostovsky,現場英姿煥發,銀色的頭髮在台上有種魔力,全身黑衣襯托他陽剛又美麗的臉,更顯貴族氣質;Dmitri動作俐落,聲音黑暗,充滿重量卻又能輕易爬升,在最長詠嘆調,也就是Rodrigo死前和Carlo訣別的片段,Dmitri是躺在Yonghoon Lee懷裡唱,卻輕鬆把他廣為人知的「連唱四段verse不換氣」的代表作獻給觀眾,唱得一旁的Yonghoon幾乎落淚。

Rodrigo's death:



唱Phillip國王的65歲義大利男中音Ferruccio Furlanetto原本就是以演唱Phillip聞名,一曲她不曾愛過我把Phillip身為一國至尊,在愛情中卻只是個絕望老人的嗚咽唱到全場歡聲雷動,掌聲長達5分鐘不止。

演唱令人動容的Ferruccio Furlanetto :



紐約時報樂評一向以尖酸刻薄出名,飾演Elizabeth的義大利女高音Barbara Frittoli得到了一般水準的批評:"Barbara Frittoli had a rough go as Elisabetta,struggling to project and sounding especially wide in her upper register—she was able to reach the top notes of “Tu che le vanità” but had to make a stop or two along the way to get there." 

飾演Phillip國王的Ferruccio Furlanetto卻得到最高讚譽:"his portrayal of the king is one of the wonders of the operatic stage, a complete interpretation that exemplifies the very best of operatic performance... Even at 65, there are hardly any signs of wear on Furlanetto’s voice—it remains a massive, dark, woolen instrument, and he steers it with amazing precision."
(飾演國王的Ferruccio Furlanetto)

這場歌劇從7點演到11點半(衝破萬難一周前就申報要提早下班啊!!!),真是心滿意足了。令人擔心的還是整場的中老觀眾群。幾天前朋友去看"Chicago"音樂劇.就算平日下午也一票難求。事實上Chicago不算百老匯最紅,每周演8場連演多年了,代表紐約的表演藝術觀眾和遊客絡繹不決,金錢實力也非常雄厚,相較之下,大都會一齣歌劇只演5場,每齣都大成本製作,加上世界第一流的男女高音從自己國家飛來,觀眾卻連orchestra都坐不滿。澳洲雪梨歌劇院和歐洲各大歌劇院比紐約先面臨觀眾流失(或老化)的危機,再過20年,紐約大都會歌劇會不會也開始減齣? 威爾第和普契尼會不會再也不為人知? 沒辦法,藝術最終也要從眾的走,Dmitri和Jonas Kaufmann發軟性流行樂專輯,聲勢在歐洲扶搖之上。別誤會,我也喜歡音樂劇,爵士和Pop songs,但是歌劇,歌劇阿。
歌劇和古典音樂還是最靠近我左胸口的那個位置。
也許我擔心得太多了。近距離不受打擾的看著世界大男高音男中音,全場在Yonghoon第一次開口時瞬間倒抽一口氣,還有Dmitri在長詠嘆調的換氣聲--我們在紐約。






2015年4月1日 星期三

[歌劇] 男中音 - Dmitri Hvorostovsky




Dmitri Hvorostovsky,全世界最有名的男中音;銀髮的男人味檔不住,剛毅又美麗的臉孔,當然還有他絕對強勢,帶著黑暗卻無暇的聲音;年僅27歲就奪下BBC Cardiff Singer of the World competition大獎,打敗當時的著名男中音Bryn Terfel後一炮而紅。和Anna Netrebko一樣,Dmitri來自莫斯科,完全展現俄國男人的獨霸性格,他自己也說每當我站在舞台上,我真的感覺自己是國王。十多年前在大都會歌劇院演唱尤金奧涅金後,被紐約時報譽為專為演唱尤金奧涅金而誕生於這個世界

男中音在歌劇中多半是第二男主角(男高音則負責扮演英俊小生角色),常見的設定是女主角不愛的丈夫,貴族,男主角忠誠的朋友,或邪惡的反派,或是像尤金澳涅金這樣帶著點爭議性的矛盾,可以說比起純情(愛不到就會自殺)的男高音,男中音角色令人又愛又恨,而還有誰能比Dmitri更能發揮那令人沉醉的邪氣呢?

Dmitri演唱《托斯卡》超級反派Scarpia,覬覦Tosca美貌的Scarpia在教堂中演唱的這首讚美歌,冷笑著看到托斯卡漸漸落入自己圈套的貪婪嘴臉,之後一錯再錯,將托斯卡強佔,虐殺托斯卡的情人,終被托斯卡亂刀刺死:



歌詞具有強烈威脅性的:
Go, Tosca! Scarpia nestles in your heart!...
It’s Scarpia that Arouses your jealousy.
There’s so much promise in your quick suspicion!
The crowd is forming into two wings.
Two goals,
I must tend to, the leader of the rebels
And the most precious thing. Ah those victorious eyes
To see the flame
Languishing with pangs of love,
In my arms...
One to the gallows,
The other in my arms...
Tosca, you make me forget God!



在2000年的一個訪談節目《Aria and pasta》中,Dmitri談論自己:

「我對音樂最初的記憶是父親彈奏的蕭邦和拉赫曼尼諾夫,兩個他喜愛的音樂家。父親總是反覆彈奏這兩個作曲家的作品,我坐在他身邊,心中充滿感傷,我總是無法克制地流下眼淚。這些音樂對我日後的人生和性格養成有極大的影響。

接下來我慢慢長大了。我三四歲的時候就開始唱歌了。我腦中全是演唱給祖母聽的記憶。祖母總是邀請了一屋子的客人來聽我唱歌,當時我非常害羞,卻總被迫站在椅子上為所有大人演唱,我恨極了那樣的場合,但祖母總是對我大叫:"我如此照顧你,給你東西吃,給你衣服穿,而你不願意唱給我聽嗎?給我唱!!" 我便照辦了。慢慢地我竟然感受到表演的樂趣。

我唱歌非常大聲,父親總是叫我"莫札特"而我會應答,然後父親就笑我說"你覺得你是莫札特嗎?"

音樂學校畢業後,我休息了幾年(男演唱家非常需要在變聲時期禁聲,否則嗓子可能會壞掉),這是我十三四歲的時候,因為不能唱歌劇,我就開始玩重金屬搖滾,我和朋友們組了團,看到了古典音樂和流行樂的交融可能性,覺得非常新奇,興趣盎然;但我很快地發現自己是重金屬搖滾世界中的"white Crow"(異類),因為某些原因,我的聲音對於搖滾樂來說過度有力,或者過度美麗了。

我父親的聲樂老師想把我栽培為男高音,但我很不樂意。要成為男高音,你必須早睡,吃清淡的食物保護嗓子。我當時有要好的女朋友,男高音的養成對我來說限制太多,同時我唱男中音的音域是更舒適放鬆的。父親的聲樂老師說我背叛了他的期待,十分不悅。

說到了我在英國卡地夫的音樂大賽(註:26歲的Dmitri打敗了當時更有名望的英國男中音Bryn Terfel,評審之一女高音Elisabeth Soderstrom在給Dmitri的評語欄上只留下一連串的驚嘆號,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在決賽等待的時候,我在化妝間坐著,忽然很愚蠢的伸手把舞台的轉播打開,Bryn正在唱,我就這樣聽著Bryn唱了整場表演,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我覺得我可能不會贏,內心恐懼,但很快的我便決定在舞台上放手一搏(Dmitri選曲是Don Carlo中高難度的"Rodrigo's death")。在唱最長的那段詠嘆調主旋律時,我大膽的選擇了平常狀況良好時連唱四節不換氣的習慣,並冒然決定在台上重現一次,唱到最後一節,我眼冒金星,幾乎昏厥。但那是非常美好的經驗。到現在,我都還對那場比賽記憶深刻,勝利的結果已經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迎頭奮戰。」



(1989 Cardiff singer of the world competition 比賽實況錄影)

Dmitri和Anna在莫斯科演唱的名曲《莫斯科之夜》,最有國際影響力的蘇聯歌曲,悲涼曲調反映了這個寒冷民族的悲劇色彩,好像可以看到俄羅斯色彩鮮豔的東正教教堂塔頂,卻又帶著一絲著國族主義的激情,全場像著魔般地跟著Dmitri唱,展現Dmitri在俄國的超人氣。



歌詞:
Even whispers aren't heard in the garden,
Everything has died down till morning.
If you only knew how dear to me
Are these Moscow nights.
The river moves, unmoving,
All in silver moonlight.
A song is heard, yet unheard,
In these silent nights.
Why do you, dear, look askance,
With your head lowered so?
It is hard to express, and hard to hold back,
Everything that my heart holds.
But the dawn's becoming ever brighter.
So please, just be good.
Don't you, too, forget
These summer, Moscow nigh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