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劇 - Cabaret (歌廳) - 上

2014 Cabaret 回到百老匯的Studio 54

2014年11月28日，感恩節隔天，百老匯音樂劇Cabaret，卡司主打Alan Cumming和Emma Stone。悲傷中帶點黑色幽默，喧嘩中傳來死寂的驚懼，那放蕩和保守之間，看似誇張的怪誕，卻真實到壓迫了呼吸，看完久久說不出話。

2014 Studio 54內劇場設計

Cabaret是「小酒館」之意，或又譯為「歌廳」。有別於普通劇院觀眾席，人們依著劇場裡小圓桌圍坐，桌上更有紫色的復古小燈，一轉眼便回到了1931年德國一戰後大蕭條的時空，在那殘破卻炫爛的歌廳裡，靜聆沙啞喉音的女聲演唱。這齣音樂劇改編自英國作家Christopher Isherwood的小說「再見柏林」，描寫貧窮社會下的小情小愛，和尚未走出的戰爭傷痛，又臨納粹勢力入侵的大時代恐懼。這題材情緒化的挑動了現代人的神經 － 1971年電影一上映，果然遭社會輿論大肆批評。過去了那麼久的慘劇，赤裸裸拉到了眼前，眼淚自然模糊了視線。

Cabaret 開場曲《willkommen》

就由開場曲《willkommen》開始吧。Alan Cumming狠腳色，這麼挑逗，這麼漂亮。場景在破舊的Kit Kat Klub歌舞廳裡，主持人Emcee歡迎來賓，請大家把失意煩惱都留在外頭，好好享受歌廳演出：

「好高興看到您，歡迎，請進！
把煩惱留在屋外，這裡沒有痛苦！
我們都在這裡服務您，這裡的人生一切美好！」

男主角Cliff出場。不得志的美國作家到柏林找靈感，在車站遇見了「第一個德國朋友」－Ludwig熱情的幫他找到一幢公寓。到了公寓，一陣討價還價，女房東Fräulein Scheider演唱曲目《So What》，道出經濟蕭條下的無奈：

「太陽總會升起，月亮總會落下，
人們總要學會，如何接受僅有的出價。
因為不管喜不喜歡，事實便是如此，
所以誰在乎呢？又怎樣呢？

當我是小女孩的時候，
夏天總嬉戲於海邊，
當時我有個女僕，幫我做所有的家事，卻又怎樣呢？
現在我自己刷地，自己洗牆，清理壁爐。
如果事情就是這樣發展，結局已注定，
我聳聳肩說：那又如何？」

Sally (Emma Stone) 演唱《Don't Tell Mama》

Cliff在Kit Kat Klub歌舞廳遇見Sally。Sally是來自英國的流浪女伶，滄桑嗓音無損美貌，她並非高雅淑女，但叛逆氣質不掩渾身活力。Sally不請自來的搬進Cliff家，就來到我最喜歡的曲目《Perfectly Marvelous》。Sally先直白尋問Cliff是不是同性戀（事實上他是雙性戀），他有些難堪，她卻回應：「人們為什麼總是辛苦偽裝呢？我不認為你需要為任何事道歉。如果有人問我為什麼要把指甲塗成奇怪的綠色（而事實上我的確將它們塗成綠色！），我會說，因為我覺得好看！我們都是人，人就是人，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

「我遇到這不可思議的完美女孩，
在這美麗的所在，
我舉起杯子，向不可思議的來年致敬。
她打了電話，提箱搬來，
自下一刻起，我便再也不孤單，
我坐了下來，以迷人的美國口音朗誦詩句。
我們將住在一起，迎向不可思議的美好時光。」

Sally 和 Cliff 展開同居生活

故事回到了女房東Fräulein Schneider這頭。雖然已50多歲的老婦了，水果商老鰥夫Herr Schultz卻向她示愛，送了一顆鳳梨來（這顆昂貴的鳳梨再次提點了著柏林人的貧困，從加州海運而來的鳳梨，竟成為最珍貴的示愛載體）。Fräulein Schneider所唱的《It Wouldn't Please Me More》:

「如果你送我鑽石，
如果你送我珍珠，
如果你送我玫瑰，
就像那些年輕小伙子送給他們的情人，
都不會讓我比收到這禮物更加動心，
這一顆，你送給我的無價鳳梨。」

Fräulein Schneider和Herr Schultz決定結婚，在小酒館辦了訂婚宴。大家正享受難得的輕鬆時，Ludwig出現，在眾目睽睽下秀出他的納粹臂章，戰爭的陰影便鋪天蓋地而來。Ludwig嚴厲警告Fräulein Schneider不能和Herr Schultz結婚 －「因為他不是德國人（他在德國出生的呀，老婦人說），不行! 他是猶太人！」

上半場就在這首爭議性極高的《Tomorrow Belongs To Me》中結束。

據說Cabaret編寫時，作曲家 John Kander參考了德國民俗曲調，填入激情的歌詞，造成德國人極度反感。和我一起看秀的兩個德國朋友僅聽到開頭，便同時倒抽一口氣。歌詞是這樣的：
「在草原上升起的太陽只有餘熱，
在森林裡的公鹿們自由奔跑，
但讓我們聚在一起迎接暴風，
明日將屬於我！

菩提樹的枝枒如此翠綠，
金色的萊茵河流入大海，
但遠方有那尚不能見的光榮，
明日將屬於我！

嬰兒在搖籃裡閉著眼睛，
蜜蜂在花叢裡吸允花蜜，
但很快的，有人悄聲說，
崛起，帝國即將崛起，
明日將屬於我！」

明明是美麗的鄉村歌謠，卻在聽懂歌詞當下不寒而慄，喉頭像是被隻冰冷的手忽然攫住一樣，歌聲裡張狂的國族色彩，預告著下半場的悲劇。

充滿強烈民族主義的《Tomorrow Belongs To Me》